HSC E-Paper vol.134-生活花絮
我在階級中做階級
經典閱讀-社會學小論文 作者許惠婷
Bourdieu根據經濟、文化、社會、象徵資本,將社會階級劃分為:上層的宰制階級、中階的小資產階級、低階的普羅階級;而藍佩嘉教授的論文中也指出階級與社會結構的聯結,如:家庭教養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子女的階級慣習養成,以及中產階級教養模式與當前教改論述的親近性,可能間接限制了勞工階級的流動機會。在此,我將以自身成長經驗做為探討「階級」的影響力。
依據Bourdieu的階級劃分,雖然在經濟方面我們家可以被歸類在小資產階級,但就文化、社會、象徵資本而言,並沒有明顯的特徵足以被歸類於小資產階級。就我來歸類的話,我們應該被歸類在普羅階級中,但是卻是積極向上的普羅階級,是處於流動、動態的普羅階級。Bourdieu對小資產階級的描述中,提起了此階級的特色是會有積極向上爬升的欲望,並且會有模仿上層階級的狀況發生。而這兩種對小資產階級的描述卻也發生在我的成長過程中,但我卻不認為自己是完全能被歸類在小資產中。
雖然家中經營一間小早餐店(非加盟),但這份收入也是唯一收入;同時,這份收入必須支撐起一家五口的所有開銷。我的母親是越南華僑,但因她一出生就居住在越南,所以她也認定自己為越南人,絲毫沒有對身分歸屬的疑惑;而我的父親則是道地雲林鄉下人,就我兒時記憶而言,我的父親是位非常保守、傳統的大男人。我們家中含我一共有三個小孩,而且全是女生,對此,在我兒時記憶中,常有人會勸母親再拼一胎試試,為的就是求一胎男孩。當然,我不敢保證我們家在整個家族中的地位沒有因此而被視為下層,只因沒有生一胎男孩。但,無論如何,我們家的小孩是努力、有目標的想向上爬,並且,在我們學習的同時,也帶領著我們的雙親成長。雖然我的父母在文化、社會、象徵資本上比較偏屬於普羅階級,因他們的一天中有半天在早餐店中度過,而下午時間便是他們的休息時間,是故我們家的共同休閒活動便是看電視、逛市集,父母也從未要求過我們的課業成績,但只要我們肯學習,我們的書包裡絕對不會比別人少一本書、一支筆。而任何有關教育方面的問題,常是由身為家中大姊的我挑起,我將學校學習來的知識、從新聞媒體上得知的消息,轉由另一種較簡單的口語向父母親說明,當然,也因為當今大眾新聞媒體的普遍,我的父母親也會主動詢問一些攸關我們孩子未來的問題。
「補習、學才藝的人,真的比較有錢?」我想,這並非全然的。我們家的小孩都享有這些權利,但要支付這些權利的代價就是,我們難以有積蓄。在我看來,這就想向上爬所要付出的代價,以及風險。所以,「有錢」的定義究竟是在薪水的高低?還是累積的財富多寡?常有人會因看見我和妹妹的外在表現認定我們為上層階級的小孩,但其實是,我們很會學習、很會模仿。或許是社會長期累積下的慣習認為學琴、畫的孩子是有氣質,所以我們除了補才藝,還要學習如何表現出一種符合社會期待的樣子,所以常有人因得知我們家中是經營早餐店而感到訝異,以前的我會認為能讓外人感到吃驚就表示我們成功了,但是,換個角度而言,或許是我的雙親職業與我們三個孩子的表現並不符合社會長期累積下來的期待,認為我的雙親職業並不是屬於那些可以額外栽培孩子的「高級」職業。
從前的我會因為不符合社會期待而感到難堪,也因無法歸類自己究竟屬於在哪一個階級中而困擾,但,社會期待是一種長期累積下來的慣習,人們會依據從前累積下的社會經驗來定義他們所看見的種種現況。然而,因為許多原因,導致現今有許多人開始在階級中做另一個階級,例如從前認為學樂器是件所費不貲的事情,但現在有越來越多的免費學習樂器的機會、有越來越多下鄉、返鄉回饋的音樂老師等等,讓學習樂器這件事情漸趨平凡。但,在此我也想提出,在不同場域中,是否階級流動的表現也會因而不同。像是我所處的雲林,因為地處偏鄉,近幾年來的確受到社會不少關注,像是開始發展特色小學、特色村莊等等,讓身處雲林的居民不再被社會認為是弱勢族群、甚至是能提升自身對外的競爭力等等。在雲林,或許像我一樣能在階級中做階級的人會比在台北的人還多,原因也許很多,像是兩地的物價水平就不太一樣,對於一位同是返鄉回饋的鋼琴老師來說,在雲林開間音樂教室也許比在台北還容易,而種種因素也導致了兩地在學費上的差異,即便是打著「返鄉回饋」的字眼,對於雲林人來說,遇到負擔得起去上返鄉回饋鋼琴老師的課可能比較容易,也因此,就台北、雲林而言,兩地的階級流動勢必有著不同的程度。但,就兩個場域間同樣有學琴的孩子依競爭力比起來,台北的孩子的確會較有略勝一籌的現象,因為整個大環境是否盛行、是否有足夠的文化資本來支撐,這些都有可能會影響競爭力。
每個場域都還能再劃分出細小的個別場域,因此僅用Bourdieu的三個階級是不足以劃分出當今的社會現況;而藍佩嘉教授所使用的象限劃分法比起來更為適合表示現今的階級狀況。但我想,每個階級中都會有人認同自己的階級,也會有人不認同自身的階級,就像也許我的父母親能夠接受社會賦予他們的階級位置,但是在受過更多的教育後,我們也會試著帶領父母親跳脫一個被認為是註定的、不變的階級位置。